中风病侯氏黑散

C某，眩晕，多次住院诊为“后循环缺血”，治疗乏效，左耳耳鸣，吃冷的食物不适，大便干，手冰凉，每年手都会生冻疮，口苦，眼睑红，脉无力，既往高血压病史。侯氏黑散去矾石十剂，药后头晕消失，大便仍干，继续调理。

乍一看，既有寒又有热，既有实又有虚，是寒热虚实错杂的状态，可以考虑柴胡剂、黄芩剂、当归四逆汤等等，当时想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四逆汤。但又心想，如果按照《金匮要略》的思路，该用何方？眩晕，首先《金匮要略》谈到眩主要在痰饮病篇，病状往往单纯地表现为痰饮病特征，比如肠鸣、振水音、动悸、舌胖齿痕等，明显与该患者表现不同，其次可以在中风病篇中找方，没有实热的风引汤证，也没有精神异常的防己地黄汤证，寒痛的桂枝芍药知母汤、千金三黄汤也不考虑，麻黄配石膏的续命、越婢也不像，也无附子证、地黄证，术附汤、肾气丸也不在考虑范围，于是侯氏黑散越看越像，而且跟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四逆汤的结构非常相似，决定用此方，最终取效。

其实侯氏黑散是个大复方，可以解构成数个小方，如柴胡桂枝干姜汤（但去了关键的柴胡）、当归四逆汤、当归芍药散、理中汤等，可以看成数方方证的组合，从伤寒六病来理解也很简单，有少阳病、太阴病、厥阴病，或多或少可能还有些太阳病。至于它的条文，“治大风，四肢烦重，心中恶寒不足者”，大风是症状剧烈的中风，剧烈到“四肢烦重”的程度，四肢烦重常见于基底动脉尖综合征、格林巴利综合征、双侧脑血管病、周期性麻痹、重症肌无力、渐冻症等，除此之外，严重的眩晕（多为周围性）也可以看作“大风”，心中恶寒不足是一种局部的怕冷，除了胸背部怕冷，还可以见于胃部怕冷，不能进冷食、吹冷风等。

经方“方病人”体系，非常实用，病包括现代病和经方病，现代病是我们与现代医学的结合点，经方病是灵活运用经方的根据，也要认真掌握，人包括药人放人和寒热虚实郁瘀痰湿等中医概念的人，药人方人是治疗体质学的总结，中医概念的人是病理体质学的总结，可以互补，而方主要是经方，也包括后世经典时方，我一般理解为经方及经典方证，深入理解经典方证条文就如同律师学习法律条文，甚至需要去抠字眼，中国传统文化大多需要如此。就如我们治疗神经系统疾病，有个词非常重要，就是“身重”，“四肢烦重”就是“身重”的一种形式，找出伤寒、金匮中含有“身重”的条文，或许可以为很多神经系统疾病找到治疗的方案。所谓经典，真的是一个字都不能动，哪怕早已被后人篡改的面目全非，但我们依然可以将错就错，对其形成无数有价值的理解，而渐渐成为经典。